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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四章 掰成三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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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禎抿唇盯著自己的手,再看季家人也紛紛離他遠了幾寸,都有些忌憚地看著他的手。季禎蜷了蜷自己的指尖,也還是幹脆把手給收了回來,在江熠捉摸不定的時候,季禎也不想誤傷到自己家裏人。

等旁人全都退了出去,陸尋才開口對季禎說:“季三爺,你是鐵了心要同這個魔物一道了?”

他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想要離間,季禎不言語,只是默默走到江熠身邊,還擡手扯住了江熠的衣角。外人看來這是個依賴意味極重的動作,但只有季禎清楚,他只是想要借這個動作讓纏著自己的黑霧放松動作,要不然他沒得吐也要又幹嘔了。

陸尋的話音一落,他便劇烈咳嗽起來,被衣袍刻意掩飾住的異變也開始頂起布料,以肉眼可見的變化不住強調著自己的存在感。

季禎說:“再過片刻,你還不一定會變成什麽樣子。”

他說的是實話,更紮陸尋的心。

季禎對陸尋半點好感也無,他可記得清清楚楚,陸尋要殺江熠的時候半點沒有要保護自己的想法。別往遠了說,就剛才那會兒劍光術法滿天亂飛的時候,有幾個人想著要護著他半點?

況且,季禎緊了緊握住江熠衣角的手,他本來就向江熠許下過承諾,就算他變成魔也不好背棄的。

若有什麽事實在這個時候清晰起來,那就是江熠和其他人不一樣,和其他魔也不一樣。

季禎依舊是避開目光不願意多看那些入魔變怪的場面,他只好把視線放自己的手上。江熠的衣袍全黑,卻又從他握住的那一小塊地方延伸出去是白色的。

季禎睜了睜眼,輕輕松開自己的手。那一小塊白色布料又慢慢像是白紙被扔進了墨水中,逐漸浸潤了黑色。

季禎再握上去便重新白了回來。

陸尋許是覺得無望,他強行用術法壓制著自己身體的變化,卻也難以抵抗很久,咳嗽兩聲便從喉間嘔出一口鮮血,一下打濕了自己的衣襟。

“人和魔如何共存,”陸尋喃喃,像是自己問自己,又像是在問季禎和江熠。

西陸在旁本來和幾個行動還靈便的修士正攙扶傷員,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陸尋和季禎他們。

他心中隱約有了答案,卻嘴笨說不出。

季禎對這個問題倒是願意回答的,而且故意擡高聲音對眾人道:“我和重光到魔界去,不會平白在人界多停留的。”

修士中間有因為季禎的回答二稍微放松表情的,也有依舊神色憂慮又不敢發作的。

陸尋也並非真的要一個答案,但對季禎的回答也有意外,他隨即目光銳利擡起頭來,“你覺得從季家離開以後,以後能和仙門相安無事嗎?”

“不能嗎?”季禎反問他,帶著單純的好奇,他的目光有所指地環視一圈,場內不說一堆老弱病殘,也是眾多殘兵弱將了,“仙門還要這樣來幾回嗎?”

他問得簡單,其他人卻難回答得出來。

仙門兩遭下來損失慘重,對江熠的態度就更加慎重起來。

“至於其他的,那是我答應過他的。”季禎改成握住江熠的手,“要做數的。”

猶豫的情緒在這個時候已經消散無蹤。

季禎清楚認識到,無論是入魔之前還是入魔之後,江熠其實都沒有改變過。他的追求簡單而純粹,對理想保持著近乎天真的認知。這一方面是雲頂峰,是江恪,是當下整個仙門曾經塑造出來的,另一方面又因為這幾個原因埋下了諸多隱患。如同雷火般在真相炸裂開的時候狠狠鞭撻過江熠的內心。

曾經在靈草園山腳下的小狗蛋,入魔之後與眾人為敵的江熠,季禎都不想要再讓他感受被拋棄的感覺。

江熠本來像是和外界斷絕聯系的表情動了動,他偏過頭看季禎,原來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也慢慢回應似的握住了季禎的手。

有修士大著膽子問:“即便是仙門不動手,難道江熠便會放過我們嗎?”

今天兩邊的沖突也不是仙門單方面尋事,明明江熠也刻意設下引誘。他們自知不敵,若是江熠要對仙門趕盡殺絕,他們除了拼死抵抗恐怕也無他法。

就算是季禎對仙門了解沒那麽清楚,也曉得邊城和宜城這兩樁沖突以後,仙門定然是元氣大傷。

季禎想了想說,“這個我沒問過他,”他看江熠沒有開口的意思,以自己的立場委婉地問那修士,“我想打都打過了,許多事總是應該坐下來談談才好有結果,現在你們這裏還有能夠坐下來談事情的人嗎?”

他這麽問是因為連一直帶領一種修士的陸尋都已經在剛剛暈死過去,不知待會兒醒過來以後是恢覆原樣還是就地入魔。

而其他即便沒有入魔傾向的修士們這個時候多半也形狀淒慘,身上負傷。

季禎問的也在癥結上面。

修士們面面相覷,認同這事情現在他們談不了更做不了主。

於是幹脆約下還在宜城,再半個月以後再談過。

“在此期間希望你不要傷及無辜。”修士的殘兵離開之前,一人這樣對江熠說。

雖然他是看著江熠且目光真誠,但是江熠有沒有把這話給聽見去,每一個人包括說話的修士自己都存在疑慮。

他們甚至懷疑半個月的談判期限一說,江熠有沒有真的答應。因為江熠根本不理會他們啊。

季家之外。

曙音和江追站在高處,原本還能看見結界內外不斷閃過的光芒。內裏是修士們的術法,外面則是那些不斷往上沖撞的魔物。

他們原本以為那些被魔氣引誘的魔物會在宜城引發大亂,卻沒想到魔物的確是騷動了起來,卻都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往結界上飛去。

曙音本來以為這是仙門修士們的手筆,然而小半天以後,結界內歸於平靜,修士們帶著狼狽離開,那結界依舊立在原地,源源不斷引來各處魔氣湮滅於其上後,曙音便疑惑起它的由來。

曙音的疑惑不值一提,因為很快便有一個更大的消息在宜城炸開了。

原本的雲頂峰少主江熠墮魔無疑,半個月以後仙門長老們將再聚季家商討對江熠最後的處置,而此時江熠正脅著季家三爺,強把人扣留在身邊呢。

什麽仙啊魔啊的,距離宜城百姓生活遙遠。對於這種事情,他們好奇探尋的心情遠大過恐懼與驚惶。

仙門的人來來往往,皇室的人來來往往,季家的人來來往往,街角巷口總能收到許多探頭探腦的百姓,以自己目之所及,糅雜著自己聽見的許多邊角料,一起燉成大鍋菜來,把故事掰開了又揉碎了,重新和面般放到一塊。

“唉你聽說了嗎?季家如今騎虎難下呢。”

“怎麽個騎虎難下?”

“江熠雖然入魔卻偏偏要認本來的婚約,還不夠騎虎難下?”

而縱使季禎以為自己已經解釋過的事情,在千百張閑談的嘴中依舊煞有介事。

“現在仙門一個,皇家一個,還有個魔頭,如何使得,難不成把季三爺給掰成三個不成?”

所謂的仙門一個說的是西陸,皇家一個說的自然是梁冷。這三個路子的人現在齊聚季家,不管他們本來是為了什麽,反正在普通人眼裏,總是喜歡把事情同桃色沾邊的。

“你懂什麽?我聽說是季三爺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什麽東西,按照他們仙門的說法,可以入藥,魔也愛吃,既然入藥了,掰成三瓣也不一定使不得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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